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满臂姑尸草
缚悉底眼前站着的是一个极具吸引力的男子,而他的风度举止——也很明显地告诉缚悉底他们是不同身份的。这样一个和霭慈祥的人当然不会打他,但缚悉底只怕自己如果碰到他,会使他有所污染。这就是缚悉底走近他时突然停下来的原因。看见缚悉底的畏缩,那男子自动上前。为免与他碰到,缚悉底退后了几步。但说时迟那时快,那男子已伸出左手抓住了缚悉底的肩膊,又同时用右手在他头上轻拍了一下。缚悉底怔住了。从来没有人这样温柔和亲切地在他头上触摸过。但他又忽然感到惶恐。
“孩子,不用害怕!”那人带着给他信心的语气,轻声地说。
听到他的声音,缚悉底的恐惧完全消失。他抬起头来,凝望着那慈祥和包容的微笑。再踌躇一会,缚悉底吞吞吐吐地说:“大人,我很喜欢你。”
那人用手轻轻托起缚悉底的下巴来,望着他的眼睛说:“你也很可爱。你住在附近吗?”
缚悉底没有回答。他把那男子的左手放到他自己的双手里,然后问他心里感到极困惑的问题:“我这样触摸你,你不觉得是污染吗?”
那人摇着头笑了起来。“当然不觉得。孩子,你是人,我也是人啊!你没可能污染我的。不要听说这样话的人。”
他拖着缚悉底的手一同行到林边。水牛正在安静地吃草。那人又望着缚悉底说:“你是看水牛的吗?这些草一定是你给他们割下来的晚餐了。你叫什么名字?你的家在附近吗?”
缚悉底很礼貌的回答道:“对啊,大人,是我看顾这四只水牛和这只小乳牛。我名叫缚悉底,就住在对岸优楼频螺村外。请问大人可否告诉我你的名字和住处?”
那人慈祥的答道:“当然可以。我叫悉达多,我的家离这里很远,但现在我是在森林里住的。”
“你是一个修行者吗?”
悉达多点头。缚悉底知道修行者通常是居住在山中静修的。
虽然他们才刚刚相识,又谈不上几句话,但缚悉底已觉得与这个新朋友有一份特别亲切的感情。住在优楼频螺以来,从未有人对他的态度如此友善、说话如此热诚。他的内心充满喜悦,令他很想把这份快乐表达出来。如果他有一份礼物可以送给悉达多,那就好极了!可惜他的口袋里连一片竹庶或冰糖都没有,更何况是铜钱呢!虽然他没有什么可以奉献,但他仍鼓起勇气地说:
“先生,我很想送你一点东西,但我什么都没有。”
悉达多对缚悉底笑笑,说道:“你其实有。你有一些我很喜欢的东西。”
“我有?”
悉达多指着那堆姑尸草。“你给水牛割的草又香又软。如果你可以给我几撮来造一个坐垫让我在树下静坐时用,我就非常高兴了。”
缚悉底的双眼发亮。他立即跑向那草堆,用他两只瘦瘦的手臂拿了一大把草来送给悉达多。
“这是我刚在河边割来的,请你收下吧。我可以再割多一些给水牛吃。”
悉达多合上双手,收下了这份礼物。他说:“你是个有爱心的孩子,多谢你。现在快去再割些草给水牛吧,不要等到太晚了。如果可以的话,明天请再来森林找我吧。”
年青的缚悉底俯首作别,然后站在那儿看着悉达多在林树中消失。他拾起镰刀朝河边方向走,心中充满无限的温馨。那时正是初秋,姑尸草仍非常柔软,而他的镰刀又刚磨得很锋利。不到多久,缚悉底又已拿着满臂姑尸草了。
缚悉底拉着水牛,从尼连禅河最浅水的地方渡过去,回雷布尔家去。小乳牛似乎仍未想离开沿岸甜美的青草,一路上要缚悉底哄着走。缚悉底肩上的草并不很重。涉着水,他和水牛一起过河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