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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来果和尚自行录(1)

 
                   释来果 著

 自  述

余俗姓刘,名永理,字福庭,籍湖北省黄岗县,父讳嘉缜,母氏方,世以耕读为业。母妊余时,不能食荤,食则腹痛,至临产夜,父见金鲤进房,母见黄袍白须老比丘入内,黄光满室,而余诞生矣。父命名曰鲤、母为取乳名曰小和尚。后父以鲤字与孔子之子同名,以其早死,觉不祥,故遂改鲤为理。出胎后,母乳不能食,特雇茹蔬之乳母。三四岁时,喜捏泥土佛像,供于田岸土洞中,日往礼拜数次。五岁时,父授初学书本,不一年,悉能背诵如流。七岁,在邻庙攻书,有外道求我教以心经,至无智亦无得,豁然省悟,遂萌出家之念。从七岁起,每晨待旭日初升时,诵心经七遍,日暮亦诵七遍,习以为常。

一日,放学归途中,见一老者,余不觉悲叹曰:“你死后安身何处啊?”老人顾盼,又一笑置之。一日,见狩夫射击雀子,余即拍掌念阿弥陀佛。狩夫见雀子被逐,气愤填胸,曰:“你再不走,我就打你一铳。”我不惧亦不肯走,见雀子弹死,即为念往生咒超度之。余见牛马猪狗各畜类,常以手抚之而叹曰:“你何苦受此身形,几时能脱此驱壳?”辄泪下不止,此十岁左右事也。

十二岁时,每念世态多幻,人生蜉蝣耳,决志出家,遂至汉阳,满拟到归元寺披剃,因不知寺址,误至归元顶,入内见彼处酒肉狼藉,乃掩鼻退出。正徘徊间,堂兄忽来,逼余归,致未遂出家之志,于是气绝者数次。一日,父令长跪桌前,旁置一木棍,拈肉一块,逼令我吃,曰:“吃则罢休,不吃三棍打死你。”我即禀父:“请父打死,誓不吃荤。”父举棍欲击,幸我母即为拦住。

是年余归依大智老和尚,师教我念佛法门,且曰:“汝能念到睡着做梦,还有佛声,再告汝以大法。”余依之埋头苦诵,昼夜忘疲,睡时每被梦转,无法念佛,乃用净水供佛前,至晚持水用食指画南无阿弥陀佛数十遍,吞下使梦中念佛。然诸法设尽,未得梦中历历明明念佛,心甚焦急。一日诣寺省师,至夜,睡梦中大声念佛,师父惊醒,特来问曰:“你大声作么?”喊之不应,推之方醒,复问曰:“汝睡着念佛可知么?”我答:“不知。”师曰:“此真诚念佛也。”一闻师言,肃立欣慰曰:“请师教我了生死大法可乎?”师即问:“念佛是哪一个,汝可知否?”我被这一问,如喝一口冷水,往下一吞,半时不能答,呆坐若木,我乃问曰:“此法如何用去?”师云:“俟你将念佛的这个人找出来,再向汝道。”余无语。师回寮休息。此十五岁时事也。

由是参禅之念益坚,但迫于父母之命,不得不勉经两度文武考试。

父母逼我结婚,慈命难违,无法回避,只得事前与未婚妻商约,结婚时,名为结褵,不染世缘,各行佛道。该女早已为我化归三宝,茹斋诵佛,道心真切,反劝我终身惟道是求。至期虚与同房三日,我坐蒲团,女坐椅凳,陪母闲谈。母在房劝慰,定要我等安睡方出。如是者三日,母知世俗无缘,亦不再相强,此十九岁时事也。

至是家中诸人悉从我劝,持斋念佛,每夜入佛堂,由我领众修行,除吾父不能盘膝外,其余皆长夜不倒单者多年。

余二十二岁时,叔祖父服务政界,邀余同去,到任年余,因公牍中极刑过多,功微过重,目难忍睹,乃辞职归里。彼时余虽在官场,佛珠未曾离手,每日佛号不断。后阅法华经,普门品云:“若人受诸苦恼,闻是观世音菩萨名字,菩萨即时观其音声,即得解脱。”静夜猛省,念释迦牟尼佛数句,即时观听佛之音声,其时身心清净,万念潜销,方知此事最尊最贵,最上第一,要办此事,非出家不可。于是蓄意赶办行装;因是时母亲既已归依三宝,兄弟妯娌全家信佛,其他戚友归依者亦数百人,则余对于世间孝道礼义可谓略尽少分,惟所忧者,父亲虽逐渐信佛,惟尚未戒口,以是郁闷为憾耳。

光绪三十一年,六月初一日向双亲告辞,朝谒南海,拟到普陀山出家,既抵普陀,见僧人有口含纸烟者,身穿绸褂者,脚穿白袜者,奇形异色,不一而足,当时心生退悔,急将余款在前后寺打斋供众,作功德毕,因一时感情冲动,欲往梵音洞舍身,此时适遇五位穿衲袄,科头赤脚苦行禅师,觌面相谈,颇为投机,因长叹曰:“还有真修行人在焉!”遂愿出家。即潜购剪刀一把,私往三圣堂南山麓,将发剪下,搓团置埋泥里,又将鞋袜摔弃,先办一件破袍子穿上,科头赤脚,深喜得遂生平之愿。余乃与五苦行比丘同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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