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们想不开，不开朗，压抑，将来脑袋会迟钝，那才叫真正的笨蛋。想它干什么呢？而且你们今天多幸福啊，你们有爸爸妈妈，我爸爸妈妈都没了。你们今天有老师，我老师也没了。你们今天有这么好的多少的同学，我只有学生没有同学。你们还不幸福吗？我今天像西沉的太阳，你们今天像东方升起的太阳。我倒高兴，你们却哎哟哎哟，多少人没找到工作，你们找到了，还不高兴？找到了还给你们培训，还不高兴？连吃饭还教你怎么个吃法，走路还教你怎么个走法。胸要挺起来，一步一步牵着你手走路，还不幸福？我跟你们抱歉，我实在挺不起来，因为我是驼背。（众笑）

一个人的前途不要根据自己的文化，这是我的看法，别人不是这么说的，他们说将来全靠你这个大学毕业证书。我没有大学毕业证书，可也不是一个没有前途的人。造纸是中国人发明的，炸药也是中国人发明的，古代中国人创造了四大发明，难道他们是大学毕业生啊？我才不管这一套。你大学毕业生也别傲慢，没有傲慢，哪怕你是中学生，我对你也尊重。

第二、做人要讲品德。人家品德比你高，你应该向他学习，也要提高自己的品德，这叫平等。人家品德比你低，你应该帮助他提高，这也是平等。我们还要学会尊重他人。不论什么人都要尊重，为什么要尊重人？因为你也是人。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嘛。你不尊重人，谁尊重你呀？

现在国家还提倡保护珍稀动物。它们受伤了给它医好，还要放归山林。我们经常看见，人们把小猫小狗抱在怀里。我们到底是人啊，别人到底也是人啊，你既然把小猫小狗抱在怀里，为什么你对人这么不爱护呢？敬人者受人敬。每个人都尊重人，人类才会平等。我一进课堂，你们都笑嘻嘻给我鼓掌，这叫尊敬。由于你们这么尊敬，我也笑嘻嘻鼓掌，那不是平等了吗？怎样是不平等呢？我笑嘻嘻，你们在底下叽叽呱呱说话，我笑也笑不出来了，想尊敬也尊敬不起来了。或者你们站起来对我欢迎，我气呼呼说：“全给我坐下来！”这样态度行吗？

为什么他不尊敬你？因为你不尊敬他。很简单的道理。比如你们有班长，班长对班里同学讲：“我是班长，你们应该尊敬我，不听我话，我两个耳光打过去。”行吗？打人耳光的是谁？我童年时在昆山，那时日本兵横行。日本宪兵看见一个士兵稍微有点差错，他就要训话，“啪”一个耳光打过去，士兵急忙立正叫“哈依”，“啪啪啪”，“哈依、哈依、哈依”。（众笑）印象很深，到现在还没有忘记。结果日本仍然打败了。所以敬人者受人敬，爱人者受人爱。

有人不理解，常问我，“你的学生都对你非常尊敬，你是怎么培养的啊？”我回答：“因为我尊敬他们。”旁人看了有时感动地说，“你的学生对你可真好，爱护得无微不至啊。”他们都觉得奇怪，现时代还有这样的年轻人。

前两年我犯了高血压，还检查出我有严重的脑动脉硬化。我就在苏州养病，苏州有个学生，往年特地给我在她家院子里盖了幢小楼房，旁边是东园，因为医生叮嘱，要活动，要锻炼，我只好每天早晨到东园里去活动，呼吸氧气，无非是我身边的学生在护理我，走路还要两个人扶着走。常听到有人对我学生说，“内好给。”（苏州话）意思就是“你很好，能这样爱护老人。”还有人说，“这个老先生多有福气啊，孙子孙女陪着走。”（众笑）

可惜他们还没有培养好，有时候脑子还不开窍，在照顾我生活上变化不多。原来给我盖两条被子，天热了不给我去掉一条，说是怕我受冷。结果只怕我受冷不怕我受热。以前我晚上只喝点豆浆牛奶或者薄粥汤，因为待我好，薄粥汤加一点米粒，加一点米粒无所谓，后来加多了，薄粥汤变成稀粥了，稀粥又加多了，我怕剩下浪费，就吃光，“哎，老师全吃光，明天再加一点”，最后拿个小锅端在我面前。（众笑）我吃得光吗？（众笑）所以你们爱护人也得有点智慧，不过爱护人总是好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