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早上,悉达多去跟他的父亲说:“父王,我恳请你的允许,让我出家为僧,好使我能寻找开悟之道。”
净饭王十分惊讶。虽然他一早料到会有这天,但他并没有想到这天会来得这么突然。想了很久,他才望着儿子,回答道:“我们的历代祖先虽然有几个是出家的,但没有一个出家时是你这个年纪。他们都是等到年过五十的。你为何不再等一下呢?你的儿子还小,而国家也要靠你啊。”
“父亲,对我来说,一天在位为王就好像一天坐在洪炉之上。如果我心不安宁,又怎能达到国家又或你对我的期望呢?我体会到时光的速逝,而我的青春也不例外。请你批准我吧。”
大王仍想说服他的儿子:“你应想及你的国家、父母、耶输陀罗和还是婴孩的儿子。”
“父亲,我正是因为想及你们,才来徵求你的同意让我去出家。我并非有意逃避责任。父亲,就如你不能排解你自己心里的痛苦,你是知道你同样不能把我心内的苦恼消除。”
大王站起来拉着他儿子的手,说道:“悉达多,你是知道我如何的需要你。你是我全部希望所在。请你不要离弃我。”
“我永远都不会离弃你。我只是要求你让我离开一段时间罢了。当我找到大道之后,我必定回来。”
净饭王痛心疾首。他没再多说,便退下回到自己的宫中。
稍后,乔答弥王后到来与耶输陀罗共聚;黄昏时分,悉达多的一个朋友乌达因,就与提婆达多、阿难陀、拔提、阿耨楼陀、金芭娜和婆提一起到访。原来乌达因开了一个晚会,又聘请了城中最佳的舞团来表演。喜庆的火炬燃亮了整座王宫。
乔答弥告诉耶输陀罗,大王曾召见乌达因,要他出谋划策,用尽方法令悉达多留下来。这个晚会就是他的第一个计划。
耶输陀罗吩咐侍从把款客的饮食都准备好,才和乔答弥退下,回到寝宫。悉达多亲自出来迎接宾客。这天正是八月份的月圆日。当音乐开始时,月儿刚出现在东南面一行树梢上的天边。
乔答弥和耶输陀罗倾心相谈,直至很晚才离去。当她们一起行出露台时,刚好看到圆圆的月亮高挂在夜空中。宴会已进入最高潮。宫内不时传来音乐和谈笑声。耶输陀罗陪乔答弥到大门后,便自行去找车匿。找到他时,他正在睡觉。耶输陀罗把他叫醒,轻声对他说:“太子今晚有可能需要你。把金蹄准备好给他策骑。你也为自己另备马匹。”
“太子妃,太子要往哪儿去?”
“请别问了。就照我说的去做吧,因为太子可能今夜要出外。”
车匿只好点着头走往马房,而耶输陀罗也回到宫里。她替悉达多准备好所有出行适用的衣物,放置在他的椅子上。跟着,她拿一薄被盖在罗睺罗身上,才自己躺到床上来。躺在床上,她听着外面热闹的音乐和欢笑声。这些声音持续了不知多久才渐渐消散。她知道客人已回到他们的房间了。耶输陀罗静静的躺在回复了沉寂的王宫中。她等了很久,但悉达多仍没有回到寝室来。
坐在外面,悉达多凝望着明亮的月光和星星。千颗星星在闪耀。他决定当夜离开王宫。他终于回到房间,换上已准备好的衣装。他拉开帏帐,望到床上。瞿夷躺在那里,应该是睡着了。罗睺罗在她的身旁。悉达多想与耶输陀罗说几句临别的话,但却踌躇。他已曾对她诉尽了要说的话。如果现在惊动她,反而会令他们的别离更难受。他放下帏帐,转头离去。他又是踌躇了一会。再一次,他拉起帏帐,给妻儿望上最后一眼。他深深的看着他们,希望把这两张深爱和熟悉的脸孔印记于心。跟着,他放下帏帐,悄然离去。
当他经过客堂,悉达多看到四周地毯上都躺着熟睡的跳舞女郎,她们的头发蓬松凌乱,嘴儿像死鱼般歪着。她们的手,跳舞时看上去是那么柔软和富有弹性,但现在却硬得家木板一样。她们的腿互相夹踏,就彷如战场上的伤亡者。悉达多觉得自己像是经过一个坟场。
|
准备好金蹄上路,车匿问悉达多:
“我可否与你同行?” |
他来到马房时,发觉车匿没有睡。
“车匿,请你准备好马鞍,带金蹄来给我。”
车匿点头。他已准备好了一切。他说:“太子,我可否陪你去?”
悉达多点头后,车匿立即到马房取他自己的马。跟着,他们一起拉着两匹马到宫外。悉达多停了下来,抚摸着金蹄的鬃毛,说:“金蹄,今夜非常重要,你一定要为我这旅程尽力。”
他骑上金蹄背上,车匿也骑上了他的马匹。为了不想张扬,他们只能慢行。守卫都已熟睡了。他们行出城门,全没问题。走出城外一段路,悉达多最后一次回头望着月色下的城都。这是悉达多出生和长大的地方。在这个城里,他经历过无数的欢喜与悲哀,忧虑与热望。在这同一的城里,现在正躺睡着他的至爱──父亲、乔答弥、耶输陀罗、罗睺罗和很多其他的人。他对自己细语说:
“如果找不到大道,我是不会回迦毗罗卫国来的。”
他策马向南。金蹄迅即全速奔腾。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