婆罗门说:“过去几天,一条大蛇在祭火殿里出没。我们想尽办法,也没有把它赶走。你不要睡在那儿了,朋友,我恐怕会有危险。就是这个原因,我们最近也只好在外面行祭仪。请你还是到我的房子里睡,比较安全。
佛陀答道:“请不用担心,我住在祭火殿是不会有危险的。”
佛陀回想起他在荒山野外苦修时的情形。猛兽在他身边走过也没有伤害他。有时他静坐,巨蛇会在他前面爬过。他知道如果小心不令动物惊怕,它们是不会伤害人的。
看见佛陀这样坚持,迦叶唯有这样说:“如你真的想在祭火殿里睡,当然可以。你喜欢住多久也绝不是问题。”
那天晚上,佛陀进住祭火殿。中央的祭坛烧着一炬很多腊烛燃起的火。房间的一边放着一堆室外祭仪用的檀香木。佛陀相信大蛇必定是在木堆中,因此他便在另一边禅坐,以摺起了的外衣作垫。他一直坐至深夜。将近禅坐完毕的时候,他看见大蛇盘卷在房间中央凝视着他。佛陀轻声的对它说:“好朋友,为了你的安全,你应该返回森林中去。”
佛陀的声音带着爱和谅解。大蛇慢慢伸长,爬出门外。佛陀也伸展开来,躺在地上睡觉。
当他醒来,明亮的月光正从窗外照到他的睡处。十八日的月亮,是分外皎洁光明的。他想到在月色里行禅是会非常写意。他于是拍拍外衣上的尘灰,把它穿上,然后行出了祭火殿。
破晓时分,殿里不知何故起火。看见的人都立即大叫求援。虽然每人都到河边提水救火,但火势凌厉,很难控制。最后,五百个信徒也只得看着祭火殿付诸一炬。
优楼频螺迦叶也在观看的信徒群内。当他想到前一天还与他谈得那样投契的年轻僧人时,他心里哀痛不已。他估计这位才德兼备的僧人已必葬身火海。如果乔答摩肯到他的房子,他就仍然活着了。还在沉思之际,佛陀却出现了。因从远处也看到火焰,佛陀便立刻回来看看可以帮得上什么。
松了一口气,迦叶兴奋地走上来,执着佛陀的手,说道:“我的朋友乔答摩,真感谢上天,你仍活着啊!你真的没事!我高兴极了!”
佛陀把手搭在婆罗门的肩膊上,笑着说:“谢谢你,我的好朋友。我真的没事。”
佛陀知道当天优楼频蝶迦叶将会举行一个法会。除了他的五百个门徒,还有邻近最少一百个村民参加。讲座会在午饭后举行。佛陀意识到他的在场有可能令迦叶不自然,因此他便往村里乞食去。接受供食后,他行到莲池附近进食。之后,他整个下午都留在那儿。
下午稍后,迎叶前来找他。看见佛陀在池边,他便说:“我的朋友乔答摩,我们午食时都在等你,但始终你没有出现。为何不与我们共进午食?”
佛陀表示当法会进行时,他不想在场。
“为什么你不想参加我的法会呢?”迦叶问道。
佛陀只是微笑。婆罗门也不再多问。他知道这个年青僧人看穿他的心思。乔答摩真是考虑周详和替人设想了!
他们坐在池边详谈。迦叶说:“你昨天曾说,一块树叶是因着不同的助缘才成就出来。你也说人类的存在和产生也同样是这个道理。但当这所有的外缘都消失时,那些个体又往那儿去了?”
佛陀解答道:“一向以来,人类都被常我这个观念系缚着,以为事物都有个别永恒的存在性。我们相信人死了,其个体仍然存在而更会与他的本源大梵天合一。但迦叶,我的朋友,这实在是世代以来令我们迷失方向的基本误解。
“你是应该知道万法因缘生,万法也因缘而灭。此有故彼有,此无故彼无。此生故彼生,此灭故彼灭。这就是我在禅定中所亲证的因缘生起法。在真实的体性上,根本没有什么是独立或永恒的。也没有个体,无论高级或低级。迦叶,你有尝试去观想你的色身、感受、思想、行念和意识吗?一个人是这五蕴的结合。它们就像连一样恒常原素都找不到的河流,永无止息地变幻着。”
优楼频螺迦叶沉默了一段时间。接下来,他问道:“那你是否提倡无生论?”
佛陀微笑摇头:“不,无生论只是密茂的狭见中其中的一个狭见。这个观念一如有永恒个别体的观念般错误。迦叶,请你看着莲池的水面,我并不是说莲花和水都不存在,我只是说,水和莲花都是因应着许多其他因素的相互关系而产生的,而这全部的因素,又没有一样是有个别或永恒性的。”
迦叶抬起头来,望着佛陀:“如果说无我,为何我们又要修道以达解脱呢?是谁会得到解脱?”
佛陀深深的望着这个婆罗门朋友的眼睛。他的目光像太阳般光芒,同时却又如月色般温柔。他微笑着说:“迦叶,从你自己的内心找寻答案吧。”
他们一起回到教团。优楼频螺迦叶坚持这夜要把自己的茅房让给佛陀。而他自己则受用了他首座弟子的房舍。佛陀从而体会到,迦叶的弟子对他们的大师是何等的尊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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