能海上师传（19）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 ——谭天 著

我想读书

到绵竹后的日子是紧张而新奇的。

父亲忙着张罗生意，他在章家的帮忙下。还是干自己的老本行，卖杂货；母亲和姐姐收拾着在绵竹的新家。缉熙则天天在新家里翻看着周先生给他的一本油印的《识字课诵》。这是一本教小孩认字的启蒙读物，上面好多字他都认得了。闲得无聊，他就到县东门周先生家找周家的儿子周才贤耍。那孩子大缉熙两岁，隔天到私塾馆去上课，常常把老师教的内容复述给缉熙。这样从没有上过一天学的缉熙，却学到了许多东西。

周先生见缉熙很是机灵。有时在茶馆里说书也把他带上。每当先生在上面讲，缉熙就在下面认真地听。

“话说邓艾偷渡阴平，取江油，进攻涪都，成都方面派出诸葛亮之子，卫将军诸葛瞻出来迎击。邓艾大军从天而降，益州大乱，军无战心，人民抢着逃到山里避难。诸葛瞻所带部队行动迟缓，在涪城吃了败仗，退守绵竹。各位看官，绵竹，素有‘古蜀翘楚，益州重镇’之誉，乃兵家必争之地。邓艾攻打绵竹，先招降诸葛瞻，要封他大官。诸葛瞻断然拒绝，出兵与邓艾决战。邓艾分兵二路，让儿子邓忠、师篡率兵攻打西边，自习打东边。结果邓忠、师篡大败而归。邓艾大怒，假装要斩他们两个，于是邓、师二人回去奋力死战，邓艾终于大破诸葛瞻。诸葛瞻父子，张飞之孙、张苞之子张遵等战死沙场……”缉熙边听边想，绵竹还这么重要啊。

在中场休息的时候，缉熙旁桌有一个20岁左右的年轻人，端起手中的茶碗喝了一口。侧头对旁边的同伴小声说道：“喂，你晓不晓得，周先生讲的三国是在陆地上打，去年大清国和日本是在海上打的，那个将军邓世昌，也姓邓哈，英勇得很。结果，拿给日本的鱼雷炸死了。今年，听说上头又和倭寇签了一个啥子《马关条约》，把老祖宗的地又割给他们了。很欺负人的。”

同伴小声问道：“这些消息，你咋个晓得的？”

“我听我表哥从成都府回来，悄悄说的。要是打起仗来了，我们也去保家卫国哈。”

缉熙听了二人的对话，心想，“海”是啥子样子，有多大呢？日本在哪里呢？鱼雷是什么做的，那么厉害，把铁船都能炸烂。没有谁能解答9岁缉熙心里的疑问。

缉熙跟着周先生往家里走。路上，他问：“先生，绵竹离成都府有多远？成都有多大？”周先生说：“可能有两百多里吧，我也没有去过。听说很大很大，等你长大了你就可以去了。”

一回到家，他就急着给父亲说：“爸，我要读书。”

章家后院读私塾

二义合酱园铺，在当时的绵竹是很有名气的。章家经商很讲信誉，质量又好，所以远近的绵竹人都知道。章家祖上是从绍兴来的，而且是学台，所以后人也特别注重读书。因此章家在自己的后院，办了一个私塾馆，请私塾老师的目的，主要是教章家的小孩读书。

为了孩子读书，龚常一到章家找了姐姐，想把缉熙送到章家后院读私塾。姐姐也正有这个意思。章家大人也很喜欢缉熙，很快就办妥了。

当父亲把这个消息告诉给缉熙的时候，他高兴得跳起。

缉熙10岁这年，到了章家后院读书；也就是这年，他父亲去世。生活的担子压在了他的母亲和姐姐身上，因而姐姐也晚嫁。

读私塾的日子是很愉快的。老师不仅讲诗书经史，也讲些时政和地理，而且喜欢学生自由提问。缉熙最喜欢的就是自由提问的时间，他脑子里有太多的问题需要人回答了。

“先生，绵竹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？”

私塾先生知道又是缉熙在提问，每到这个时间，几乎就是他们俩在一问一答。因为在章家后院读书的孩子，年龄相差太大了，小的4岁，大的缉熙已快11岁了，而章家“明”字辈的孩子还在一个一个地出生，章明模，也就是章雨初，那时不到3岁，还抱在大人的手里。

先生抬头看看坐在下面的几个学生说道：“你们都是在绵竹生绵竹长的，要知道为什么叫绵竹。绵竹古时为蜀山氏地，西周时为蚕丛国的附庸邑。秦隶蜀郡，西汉高祖6年建的县，由于这个地方，是在绵水两岸，而绵水又是沱江之源，它发源于西北紫岩山，出汉旺群山入平原，分为数股形成成都平原北端的一个扇形冲积面，这片区域被东晋史学家常璩在《华阳国志》中称为：‘是以蜀川人称郫、繁为膏腴，绵洛为浸沃也。’又多竹子，所以取名绵竹。绵竹有‘忠臣孝子纲常地，大将真儒父母邦’的美誉。自汉、晋以来，明贤辈出，史不绝书。据《华阳国志·蜀志》称：‘汉征八士，蜀有四焉。’而被汉帝征辟的四名蜀士中，绵竹籍就独占两名。在坐的孺子，你们要好好努力，争取在史书上也留一芳名。”

缉熙很喜欢这个私塾先生，他不是那种僵化的学究似的老先生，他总是能把最新的东西教给他们。

1897年这年，缉熙母亲也过世了，姐弟相依为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