能海上师传（20）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 ——谭天 著

没有父母的春节

1898年的春节，绵竹街头到处张灯结彩。龚家却从来没有过的冷清。母亲去世后，姐弟俩的心情一直就像没有阳光的天气，阴沉沉的。就这样，不知不觉地春节来了。

姐姐对弟弟说：“没有了爸妈，我们还是要好好地过下去。你说过，你会有出息的。走，我们到祥符寺去烧香看庙会。”姐弟俩并排着朝祥符寺走去。

祥符寺庙门外的坝子上，热闹异常。到处都是卖各种年货的。其中，以卖酒、年画和糖果为最多。绵竹县素有“酒乡”之称，早在唐代就有名闻遐迩的名宿——“剑南烧春”，为皇族贡品，有“剑南贡酒”之名。因为绵竹在唐代属剑南道，所以冠以“剑南”二字。

在坝子里，到处是自酿的酒出售，并免费品尝。缉熙走到一个名叫“剑南飘香”的酒摊前，端起青花小酒杯就喝，姐姐还来不及制止。他就连声说：“是好酒。”非要姐姐买一点回家，姐姐说什么也不同意。

“以前爸在的时候，老爱让你沾一点，说啥‘不喝酒的男人没有英雄气’。现在你倒好，想自己买酒喝了。不行。”最后，缉熙不得不告诉姐姐真相，他是想买回去送私塾先生，感谢先生的教育之恩。

拿着酒出来，看见一大群小孩儿围着转糖饼儿的摊子，缉熙也只是看看，他对这个自己曾经向往的东西，竟一点也提不起兴趣了。

前面不远处是卖年画的，他和姐姐走过去，选了一张年画，画面是手拿大刀的关老爷，缉熙很是喜欢。笑着对姐姐说：“他会保护我们。”

姐弟二人拿着从庙会买的东西，往家里走去。

惊闻戊戌变法志士被杀

1898年的中国，是一个多事之秋。在这一年，发生了震惊中外的戊戌变法运动。

然而，戊戌变法并非是突如其来的，它有着很深的社会因素，源起于3年前即1895年4月，日本逼签《马关条约》一事。当时消息传到北京，康有为发动在北京应试的1300多名举人联名上书光绪皇帝，痛陈民族危亡的严峻形势，提出“拒和、迁都、练兵、变法”的主张，“公车上书”揭开了维新变法的序幕。之后，康有为又两次上书光绪，都毫无结果。

为了把维新变法推向高潮，必须在舆论上大造声势，于是1895年8月，康有为、梁启超等人在北京出版《中外纪闻》，鼓吹变法，组织强学会。1896年8月，《时务报》在上海创刊，成为维新派宣传变法的舆论中心。1897年冬，严复在天津主编《国闻报》，成为与《时务报》齐名的在北方宣传维新变法的重要阵地，并在上面连载他的译著《天演论》。1898年2月，谭嗣同、唐才常等人在湖南成立了南学会，创办了《湘报》。在康、梁等维新志士的宣传、组织和影响下，全国议论时政的风气逐渐形成。

1897年11月，德国强占胶洲湾，全国人心激愤。12月，康有为等5次上书陈述列强瓜分中国，形势迫在眉睫。1898年1月29日，康有为上《应诏统筹全局折》，4月，康有为、梁启超在北京发起成立“保国会”，以救亡相号召，以“保国、保利、保教”为宗旨，激发国人的爱国热情。在维新志士和包括光绪在内的帝党官员的积极推动下，1898年6月11日，光绪皇帝颁布“明定国是”诏书，宣布维新变法。

维新运动开始后，清政府中的守旧派不能容忍维新运动的发展。有人上书慈禧太后，要求杀了康有为、梁启超。奕劻、李莲英跪请太后“垂帘听政”；御史杨崇伊多次到天津与荣禄密谋；甚至宫廷内外传言将废除光绪，另立皇帝。9月中，光绪皇帝几次密诏维新派商议对策，但维新派既无实权，又束手无策，只得向光绪皇帝建议重用袁世凯，以对付荣禄。16、17日，光绪皇帝两次召见袁世凯，授予侍郎；18日夜，谭嗣同密访袁世凯，劝袁杀荣禄，举兵救驾。事后，被袁世凯出卖。

1898年9月21日凌晨。慈禧太后突然从颐和园赶回紫禁城，直入光绪皇帝寝宫，将光绪皇帝囚禁于中南海瀛台，然后发布训政诏书，再次临朝“训政”。慈禧太后下令捕杀在逃的康有为、梁启超；逮捕谭嗣同、杨深秀、林旭、杨锐、刘光第、康广仁等人。9月28日在北京菜市口将谭嗣同等六人杀害，所有新政措施，除7月开办的京师大学堂外，全部都被废止。从6月11日至9月21日，进行了103天的变法维新以失败告终。志士被害的消息在绵竹县广为流传。

缉熙，是在上私塾时，听先生讲的。

那天先生是站在他的长条雕花桌前，开始给他们讲“六君子”被杀的事情的，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太师椅上。

“你们知不知道，在京城被杀的六君子中，那个叫杨锐的就是我们绵竹人啊。他是我们绵竹县的举人，曾经在山西巡抚张之洞幕府掌管机要文牍。后来被朝廷提升为内阁中书，还参加了《大清会典》修篡。他把书做好后，就被升为内阁侍读。他看不惯慈禧不顾国耻民艰，在颐和园内大兴土木，恣意游乐之事，还提出过很严厉的意见。中日甲午海战时，他是主战派，支持对日宣战。他曾和康有为一起联络各省举人上书清廷，要求变法，和康有为等发起组织‘强学会’，主张开启民智，讲求经济之学，学习西方科技等变法自强之道。今年初，他还在京城四川会馆成立蜀学会，创办蜀学堂，参加康有为在京组织的保国会，宣传改革维新呢。那么有才的人，就这样被杀害了。我大清国啊，何以萎靡如此？”

缉熙清楚地看到，当先生讲到六君子被杀于北京菜市口的时候，先生那藏在圆圆镜片后的眼里有着闪闪的泪花。12岁的缉熙开始思考什么才是真正的救国之道？康有为们有了很好的思想和革新方案，还有皇帝的支持都失败了，那用什么才能做到利国利民呢？革新者被杀，如果他们也有武器呢，不就可以对抗了？从此缉熙开始留心起国家大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