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过,我向我父亲和海超看了看,表示叫他们准备前进,不料那位同道却又说:“老菩萨,不用忙,为了避免走太多的冤枉路,还是听我说说去普陀山的大概情形吧!”
这时候我父亲和海超也异口同声地说:“老菩萨是过来人,还是听他说说的好!”说过,他们竟把行李放在路旁坐了下来,我则仍背着背夹子站在父亲的身边,而那位同道则依靠在他的高脚担子上,慢条斯理地说道:“你们依着这条路走,今天就可以到达穿山了,穿山有一座慧济寺,你们到了那儿,只要一说是朝普陀山的,吃的,喝的,住的都没有问题。在那儿住一晚歇歇脚,明天再从穿山去沈家门。到了沈家门,如果天色还早的话,就赶到普陀山去,否则到诸天庙住一晚也可以,不过,在诸天庙只能挂个水火单。”
海超问他:“从这儿到穿山有多少里路?”
他说:“大概有六十里左右。”
我父亲接着说道:“六十里路算啥?以前在家的时候,一天走个百儿八十里的还不是常事?”他老人家这种充满了信心的壮语,我听了虽是很高兴,但也有一点儿感伤!为什么要感伤呢?连我自己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。
那位挑高脚担子的同道,说过到普陀山的大概情形之后,在我们与他分别以前,我指着他那副少说也有六十斤重的担子问道:“老菩萨你挑这种担子行脚,会不会感到有些不方便?”
他说:“习惯了,没有什么不方便的。除了每天托一次钵,或是挂一次单以外,其它的事很少求人,因为日常用品我自己都有。”说过,他耐心地一样样拿出来给我们看。那就是:佛像、菩萨像、经律、三衣、坐具、香炉、锡杖、钵、瓶、绳床、火燧、刀子、镊子、毛巾、滤水囊、杨枝、澡豆等十八种物。我看过他那套法宝之后,不禁由衷地赞叹道:“你老菩萨这样子年轻就修头陀行,真是了不起!”
而他却说:“惭愧!惭愧!我哪儿够修头陀行的资格?带这些物件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!”
他越是这样说,越使我觉得他值得敬佩。因此,在彼此分道的时候,我一而再,再而三地回头看他,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一片茂密绿竹之中为止。
我和我的父亲以及海超一行三人在路上走着,谈着,笑着;一时不但忘却了烽火连天的江北,和战事一触即发的江南;半天跑了四十里路连辛苦也不觉得了!可是,当我们在路旁坐下休息了一刻,起来再往前走时,顿觉得两腿酸软无力,大有“寸步难行”之概!头上的太阳似乎也越来越热了!背上的行李似乎也越来越重了!还有那早晨装了两碗稀饭的肚皮,也越来越觉得空虚了!然而,有什么办法呢?沿途虽是经过不少大大小小的村落,但连一个卖茶水的都没有,更不必说是卖食物的啦。好容易挨到穿山,吃的问题虽然可以解决了,但为了想节省几文,我们只好再束紧腰带,抖擞精神,强忍着饥渴和疲劳,越过一个山坡去慧济寺。因为那位挑高脚担子的同道曾对我说过:“你们到了那儿(指慧济寺)只要一说是朝普陀山的,吃的,喝的,住的都没有问题呀!”
(摘自《参学琐谈》释真华著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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