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当家师向门槛子发脾气的第二天早上,我在外面吃过烙饼回来,看见当家师正在大殿前面的院子里,同几位师父们谈着做佛事到外面去请人的问题。
他说:“南京的规矩是:请客卿是双单子,现在一个人给两个半单子都请不到啦,怎么办?昨晚上的焰口若不是老赵临时冒充一角的话,到手的钞票还不是要乖乖地退还人家?”说到这儿,他一眼看到了我,好像立即得到救星似地,一把抓着我的手说:“喂,老弟!你看这样子好不好!庙里写算的事还是我来想办法,请你随大家出堂去应付应付吧?你是知道的,八个人的佛事,如果只去七个人干,斋主是不高兴的;斋主不高兴,就等于开商店得罪了顾客,这样下去,咱们吃啥?”
我说:“敲的,念的,唱的三样我连一样都不会,怎么好去应付?”他笑笑说:“那没有关系,不信你问问他们(他用手指着几位客师),哪一个不是从闭口真言出来的?可是,现在他们铛、铪、木鱼、鼓都敲得呱呱叫啦!你只要肯用心学,保你不到一年,就可敲放焰口的鱼子了!”
接着几位客师也附和着说:“世上哪儿有天生的弥勒?自然的释迦?不会,学呀!老实对你说吧!不管你对赶经忏如何的感想,你住在经忏位子,人家就说你是赶经忏的和尚。与其有名而无实,倒不如名实相符来得痛快!其实,既然出了家,哪一个愿意把一生宝贵光阴,消耗在‘嘛呢吽’上?还不是因时局逼得没有办法?”说过,他们又好像把“哪一个愿意把一生的宝贵光阴,消耗在‘嘛呢吽’上”的话忘得一干二净,大合唱似地,同声高喊道:“混混算了!混混算了!怎么不是一辈子?”使人听了,以为他们都似乎患着严重的“歇斯底里”!(摘自《参学琐谈》释真华著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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