举行传戒仪式那天,当时的四川省政府主席邓锡侯上将亲自大驾光临。当他见到昔日的女文官已身披袈裟、削发为尼时,急忙上前询问:你出家,令尊大人同意吗?
隆莲合十答道:同意。
邓锡侯一声叹息。不知是为国家少了一位女文官感到惋惜,还是为佛门多了位女高僧感到高兴。但无论怎样,到了这份上,都只能为她合十祝福了。
几位大法师在庄严的气氛中为隆莲传授具足戒。所谓具足戒,意即出家人所受的“完全戒”,对比丘尼来说,有348条之多。受了具足戒,就是个完完全全的出家人了。
大弟也赶来了,在一旁远远地看着。
当他看到昔日的大姐、今日的女尼头上燃着青烟,从大堂里缓缓走出时,心情非常复杂。他知道那缭绕的青烟是在烧戒疤(旧时称之为燃灯,现已取消。即用点燃的陈艾放在头顶上,让其慢慢燃烧,落下疤痕。),一共要烧9个。这9个戒疤上,将永不生头发,以表明出家人把一切献给佛的决心。他不知道那样燃烧是否疼痛,但见姐姐的表情非常平静。
回到住处,大弟依然心潮难平。回想起自己和大姐这么多年来的姐弟情谊,联想到大姐的聪颖好学,提起笔来,写下一首长诗,题为《辛已腊八,送纯姐入戒》。
诗中尽情地表达了他和大姐之间的姐弟情义,也坦率地表露了他对大姐此举的不甚理解。但最终,他还是默默地祝福大姐能达到自己的愿望,修得正果:
“明年梅子熟,来听莲花偈。”
“有这样一个女人”
如此隆重的仪式,加上隆莲在省政府工作的特殊身份,使隆莲的出家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,一时成为人们十分热衷的话题。社会上风传着许多猜测,有的说她是革命者,想利用宗教身份作掩护;有的则说她是情场失意而寻求解脱。
重庆的《新华日报》还以《有这样一个女人》为题,报道了她出家的经过。文末说,“我们去询问有关当局,此女子为什么出家?他们说,她有病。”
隆莲看了这篇文章,莞尔一笑,就将报纸丢在了一边。
对她来说,出家的原因很简单。无论外面说什么,传什么,猜测什么,她都心如止水。
她已皈依佛门,远离尘世的一切了。
隆莲出家后的第二年春天,她的师父昌圆法师,在成都武胜街十方堂创办了一所四川莲宗院(莲宗即净土宗),同时又办了一所莲宗女众院。昌圆法师任院长,请隆莲去担任女众院的教务长兼教师。
一出家即被请去作僧尼的老师,这在佛门中还是很少见的。原因很简单,昌圆法师认为隆莲不同于一般的出家人,她已经掌握了较多的佛学理论,可以胜任说法讲经了。
隆莲在那里任教多年。主要教授《戒律》和《俱舍论》等佛学课程。讲课时隆莲感觉到,由于许多女众文化水平低,无法真正地掌握佛教的理义,只能是简单地念经拜忏。要真正地弘扬佛教,还得先提高僧尼的文化水平才行。可以说从那时起,她就有了办一所尼众佛学院的心思。
但那时她还很年轻,自己学习佛教也才入门,就暂时放下了这个心思。她一边教学,一边继续抽空前往近慈寺,听能海法师讲经。
经常与她同行的,是她的好友定静师。她和定静师的缘份从那时起延续到现在,已有半个世纪了。隆莲一直叫她静师父。
入住铁像寺
静师父长隆莲6岁。俗姓吴,名友筠。她曾是有钱人家的女儿,亦识文断字。父亲是个官僚,因发妻没有儿子,又娶了一房年轻的姨太太。谁料这个姨太太不仅没能为他生子,还有抽大烟的恶习。不仅自己抽,又影响了他。夫妇俩整日沉醉在烟雾缭绕之中,将家产败尽。
静师父不愿再看下去了,自己离家去做了老师。家庭的颓败没落使她不愿再成家。但为了替她们吴家留下后代,她将大姐的一儿一女抱养了过来,随她姓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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