佛陀 (24)
我从来没有把来寻求我帮助的人拒之门外。 ——佛陀
小罗睺罗手里紧紧地握着父亲的宝剑,坐在床上。不一会儿,他就开始前俯后仰地打起瞌睡来了。耶输陀罗轻轻地拿开他手里的宝剑,然后又轻稳地把他的头放在枕头上,温柔地抚摸着,不知不觉,一阵辛酸的眼泪充满了她红红的眼眶。她擦了擦掉在小罗睺罗肩膀上的泪水,努力使自己想念起佛陀慈悲、安详的脸。罗睺罗舒服地蜷伏着身子,偎依在她的身旁。她的手慈爱地抚摸着罗睺罗的头。当她正要闭上眼睛,睡下来时,罗睺罗在梦里突然笑了起来,他一下子坐了起来,双手合着掌。
“噢,孩子,什么事?你做梦了吧。”耶输陀罗问道。
“妈,我在梦里见到父亲了。父亲正朝我走来,双手抱起我,然后,他把我放在地板上,我就赶忙靠过身去,双手合起掌来。”
“孩子,除了佛陀——你父亲以外,我们无处可以安身了。儿呀!这种贫困、无望的日子应该结束了。不仅仅是你和我,你的祖母和姨妈她们都孤苦得无依无靠。孩子啊!在世界上,没有什么事可以同皈依佛陀相比的了。儿呀!睡吧,想一想你父亲——佛陀,你就会有一个甜美的梦。睡吧,孩子。”
“妈,我父亲为什么不来和我们住在一起?”
“孩子,出家人不会住在俗人的屋子里。”
“妈,什么叫俗人的屋子?”
“孩子,我们的屋子就是俗人的屋子。出家人说,俗人的屋子是一个火坑。”
“妈,我们的房间有火吗?”
“有。就因为这种火,石头、瓦片掉进屋来,这样,我们常从噩梦中惊醒过来,遭受各种各样疾病和痛苦的折磨。”
罗睺罗没有再问下去,他出神地想了好久,然后又不住地点着头。
耶输陀罗又把他的头放在枕头上,用毯子把他的整个身子盖好,然后,她又深情地亲吻了露在被外的小脸,心酸地说道:
“孩子,我祈祷无上的佛陀保佑你!”
骄阳似火的夏日,把利菜威王国烤得像一团燃烧的火焰。可是,在雨季里,路上到处都是污泥浊水,坑洼不平。再加上河水猛涨,人们外出十分困难。就在农历十月至十一月之间,气候更加恶劣,狂风夹带着冰雹,从北方呼啸而来。在这样的季节里,只有在繁华的摩揭陀国,才偶然有商旅往返于路中。可所有这些也只有在印度季风没有到来之前,恒河没有泛滥时才能见到。
就在农历十月的一天,利菜威的天气糟糕到了极点。六位妇女,剃着头,身披黄色袈裟,带着一个小孩,艰难地行走在前往毗舍离的路上。她们从迦毗罗卫国到这里,已经走了两天两夜了。五十五岁的老王后乔昙弥现在已经是筋疲力尽,在她女儿卢帕难陀的搀扶下,才能勉强地朝前移动脚步。可在第三天里,卢帕难陀自己也累得头昏脑胀,疲惫不堪,再加上又不习惯这样步行,以及如此恶劣的气候,和她母亲一起,双双倒在了烂泥坑里。库久突罗赶忙奔了过去,一把扶起老王后。
每隔三四里,她们就在沿路的客栈里休息一会儿,烧饭充饥。饭后,她们要在那里度过一个个彻夜不眠的夜晚。由于人地生疏,她们害怕得紧紧地拥抱在一起。这样,她们忍受了千辛万苦,经过十天的长途跋涉,终于来到了毗舍离。
十天来,罗睺罗一直拉着他妈妈的手,摇摇晃晃地和母亲走在一起,没有抱怨,没有撒娇。这时,他费了好大的劲,抬起沉重的头,望着他的妈妈,哀求道:
“妈妈,抱抱我吧!”
一听到儿子这绝望而又软弱无力的声音,耶输陀罗马上停了下来。她自己也早已累得说不出话来,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,左手不住地抚摸着儿子的头,把两条软弱无力的腿拢了拢,轻轻地把他拉近身边,吃力地说道:
“儿子啊!”她所能说的就是这些,紧接着,热泪滚滚而下,一下子挂满了两腮,她的鼻子堵塞了。
(摘自《觉者的生涯》[斯里兰卡]贾雅瑟纳·嘉亚阔提亚著 学愚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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