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、一则“放生”的故事

我出家后便开始修行，研究之后修行，并生起信心。我想到世上众生的生命，似乎都很悲惨与可怜。

它为什么可怜呢？所有的富人都很快就会死亡，不得不抛下豪宅，留给后代子孙去争夺遗产。当看见这种事发生时，我便有这个感慨。它让我对富人与穷人、智者与愚者一样感到悲哀——每个活在这世间者的处境都相同。

思维自己的戒、世间与众生，能带来离染与离欲

思维自己的戒、世间的情况与众生的生命，能带来离染与离欲。佛法让这些感觉充满我的心，唤醒我。无论遭遇什么情况，我都保持清醒与警觉。那意味着我已开始拥有一些佛法的智慧，我的心被照亮了，觉悟了许多事。在自己的生活方式中，我感到喜悦——一种真正的满足与高兴。

简单地说，我觉得自己与别人不同。我是个成熟与正常的男人，但可以在森林中过简单的比丘生活，没有任何后悔或遗憾。但看见别人有世俗的牵绊时，我认为那才是需要懊悔的。我对于所选择的修行之道生起真实的信仰与信任，这信心一直支持我到现在。

现在，佛道——指导人们诚实、向上与相互慈悲的正直教法，在许多地方似乎已被遗忘，取而代之的是混乱与苦恼。人们在各地汲汲营营地生活，然而都只是在自寻烦恼。佛陀教导我们此生为自己与别人谋福利，并谋求心灵福祉的究竟利益。我们应现在、当下就做，应寻找能帮助自己那么做的知见，让自己能好好地过活，妥善利用本身的资源，以正命的方式努力工作。

思维禅修的生活——我们所採行在平静与单纯中安住于修行的生活方式，并长养对有漏世间离欲的不变态度，则我们的修行将会进步。经常思维七觉支，禅悦自会生起，令体毛直竖①。而在思维我们的生活方式，比较现在与过去的生活时，会有一种喜悦的感觉。

思维捕食鱼与青蛙的恶业，出家修行

多年以前，当我还是个年轻比丘时，曾教导过一位哲人。他是位在家施主，来此禅修，并在早期巴蓬寺的朔望日持八戒，但仍去钓鱼。我尝试进一步指导他，却依然无法解决这个问题。他说他并未杀鱼，而是它们自己来咬他的钩钩。

我持续教导，直到他感到有些悔意，对于钓鱼感到惭愧，但仍继续这么做。然后他的讲法变了，他把鱼钩放入水中并宣布：“只有大限已至的鱼才来吃我的钩，你的时间若还未到，就别来吃我的钩钩。”他已改变借口，但鱼还是来吃。最后他开始看它们，鱼嘴被鱼钩勾住，他感到有些不忍，但仍无法下定决心。“哎呀，我告诉它们，它们的时间若还未到就别来吃我的钩，若还是要来，我有什么办法？”然后他想：“但毕竟它们是因我而死！”他反复思维这点，最后终于罢手。

然后是青蛙，他无法不抓青蛙来吃。“别这么做！”我告诉他：“好好看看它们！你若无法停止杀死它们，那么就请你先看看它们。”然后他拿起一只青蛙来看，他看着它的脸、眼睛与腿。“天啊！它看起来就像我的小孩！它有手臂与腿，眼睛张开，它正在看我！”他感到心痛，但还是杀死它们。他就这样逐只观察，然后杀死它，心里觉得他正在做坏事。他的妻子催促它，说若不杀死它们，他们就没东西可吃了。

然后他再也受不了。他捕捉青蛙，但不再折断它们的脚，从前他会折断以防止它们跳走。不过，他仍无法让自己放走它们。“嗯，我只是在照顾它们，在这里喂它们。我只是在饲养，其他人会怎么做我不知道。”但他当然知道，其他人会杀来煮食。过一阵子，他只好承认这点：“无论如何，我已斩断自己百分之五十的恶业，另外有人进行宰杀。”

这开始让他抓狂，但他还是放不下。他把青蛙留在家里，再也不会折断它们的脚，但妻子会如此做。“那是我的错，虽然我没有这么做，但她是因为我而犯过。”最后他彻底放弃。但之后妻子开始抱怨：“我们要怎么办？我们要吃什么？”

他现在真的是左右为难。当他来到寺院时，我告诫他应怎么做，当回家时，妻子又告诫他应怎么做。我告诉他别那么做，妻子则怂恿他去做。怎么办？真苦啊！他心想。来到这世上，我们就得像这样受苦。最后，妻子也只得放下，他们因此停止杀青蛙。

译注：

①“喜”是喜欢或对所缘有兴趣，进入初禅时，会有喜禅支生起，以对治五盖中的瞋恚盖。喜可分为五种：“小喜”能令体毛直竖；“刹那喜”有如闪电；“继起喜”有如拍打海岸的波浪，一阵阵流遍全身；“踊跃喜”能令身体踊入空中；“遍满喜”有如洪水注满涌动般，遍布全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