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第八章】 正定(续)

运用禅定

在佛陀觉悟的那一夜，他并未在发展强大的禅定之后便忽略它，他运用它。在一个雷霆万钧、充满爆发力的时刻，对于无常、苦与无我的三种体悟一起出现，佛陀因此达到目标。

运用禅定的体悟是关键。经上说悉达多· 乔达摩（佛陀觉悟之前）以前的两位老师──阿罗逻迦罗摩与郁陀迦罗摩子，已达到禅那。然而，他们并未训练自己集中注意力在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识上，以看见它们的真实本质，而是执著于禅定之乐，并认为这个乐受就是觉悟。

悉达多·乔达摩说他以前的老师和他同样具有信心、精进、正念、禅定与智慧，他们的智慧和他一样，帮助他们了解盖障的危险，以及必须断除它们。但和悉达多·乔达摩不同的是，这两位老师不了解自己只用定境来镇伏诸盖，而非断除它们，且未发现潜在的结使──束缚人类反复转生的力量，只有悉达多·乔达摩以禅定洞见五盖与十结如何困住我们。

佛陀达到的了解是什么？你已学过，五盖──贪欲、嗔恚、昏眠、掉悔与疑──障碍禅那，因此，当修习禅定时，你排除它们。然而，从五盖衍生出来的结持续存在潜意识中。不妨回想一下，十结是有身见、疑、戒禁取见、欲贪、嗔恚、色贪、无色贪、我慢、掉悔、无明，这些不善的内心习气在禅定期间持续潜伏着。由于潜在结使还以潜伏的形式存在，所以当出定时，诸盖会重返。当你希望重获相同层次的禅定时，必须再次排除盖障，但由于修心的缘故，你将更容易过关。

这犹如拭除从脏地板上扬起的灰尘，虽然几天前才擦过，但污垢会再次出现。地板表面的污点持续分裂，在足下粉碎，变成厚灰尘。要去除尘垢，你可擦拭整个地板，或以水喷洒地板，或倒几桶水下去变成泥地板。无论如何，灰尘都会重返。但若你挖开岩床去除一切沙尘，然后灌入混凝土，则灰尘与沙土都将不再成为问题。深入挖掘一切尘土，就如观禅断除盖与结，倒混凝土表示进入觉悟──让心稳固，不被世俗琐事动摇。一旦你完成此事，便无任何事物能动摇你的心。

悉达多·乔达摩的两位老师──阿罗逻迦罗摩与郁陀迦罗摩子的确有智慧，知道欲乐的危险与禅那的利益，因此他们暂时去除盖障，而达到禅那。然而，这些成就还不足以将他们从导致轮回的诸结中解脱出来，单靠禅定无法断结。要断除它们，必须结合禅那与正念、正知，否则你只会陷在禅定之乐中，就如悉达多·乔达摩的两位老师一样，固步自封。佛陀的智慧很特别，他不只以智慧看见欲乐的危险与禅那的利益，还以那个智慧超越禅那。他以智慧发现，在这个定境中所超越的盖障，只是更深、更强问题──结──的征兆。他看见结如何缠绕与困扰心，如何创造虚妄的事实，并推动痛苦的自我意识。在禅那的清净念中，他看见超越结的方法──洞见一切有为法的无常、苦与无我。当从存在的一切面向中看见这三法印时，你的贪、嗔、痴与诸结，都将永远消失。

别自欺！

当我们尝试在修行中运用佛陀的方法时，必须小心别自欺。有些人报告当他们进入深定时，感觉不到任何东西，听不到任何东西，或有任何思想。他们完全融入，甚至察觉不到时间流逝。在闭关中，我经常看见这类禅修者就如小树被风吹动般来回摆动。突然陷入无感觉的状态，这不能称为“定”，那叫做“睡觉”！有些人甚至还打鼾。只要一响铃，这些禅修者便从“深定”出来，并说：“我有很棒的禅定，今天我要设法达到第四禅。”

别自欺！这纯粹是妄想。若禅修者已达到任何一个阶段的禅那，睡意会被驱除，且心会拥有一切上述的动态特质。禅那是步步为营达成的，你清楚察觉到那里所采取的步骤，因此之后可再次重复这些步骤。禅那逐步出现，且只有在它结合正念时，才可能驱使你沿正道，趋入菩提。

另外，别自欺以为禅定等同觉悟，觉悟没那么快，也没那么容易，你必须经过镇伏诸盖、得定、定慧等持摧毁诸盖与结的过程。无论你在定中坐多久，即使在最有力的禅定层次中也是如此，只要未断结，你连初果也达不到。

最后，别自欺以为单靠正念就足以觉悟，你不能说：“我不在乎定或戒，我只想修习正念。”正念无法被抽离，或独立于其他圣道支之外。不修其余圣道支的人们经常发现，自己无法终止贪欲、嗔恚与愚痴，因此正念也修不好。

要忍耐

为了帮助观禅而努力获得禅定的人，有时会担心自己无法入定。别灰心！要达到禅那可能得花上好几年。若你的觉知练习是由正念所引导，则无论是否达到禅那，你都可以感到自足，别试图勉强它。每次禅修，你便更接近禅定一点。要花多久时间，取决于你修习的频率有多高，以及其他道支修得有多好。

有时你可能禅定比较好，有时则正念比较好。若你过去曾达到禅那，但并未每天练习它，且未能完全精通，想再次达到它，就会有困难。若潜伏的盖障活跃起来，或你涉入不善行，则它更加显得不可能。在禅定更困难时，应只对内心的动态保持正念，别担心或在意自己无法入定。正念地观察正在发生的事，会磨利你洞见实相的观慧。只要持续练习其他各道支，且不断尝试而不执著得定，你可相信正定终究会到来，并利用这强大的工具，你将获得究竟安乐。

正定随念要点

透过正定获得快乐的要点如下：

• 正定有三个特征：它是善的、一境性，以及它和正念一起运作。
• 佛陀给我们一个按部就班、逐步训练的方法，以达到正定。善定是无贪、嗔、痴的定，它没有五盖。
• 要发展正定，得先通过断除诸盖来修习善定。专注于呼吸或其他选定的对象，而不观察可能出现的新对象。
• 在你修习善定一阵子之后，呼吸变得很微细且似乎消失。在鼻尖等专注处的呼吸记忆，转为名为“似相”的愉悦感觉。
• “一境性”是指在似相消失之后，心专注于本身。“心一境性”是禅支之一。
• 初禅的标记是寻、伺、喜、乐、心一境性。它令人感到非常愉悦。
• 达到觉悟至少需要初禅。
• 一旦知道如何达到初禅，你必须决定再次达到它，决定将在此停留多久，以及决定何时要出定。
• 练习达到初禅许多次，直到精通它为止。
• 当达到初禅许多次，并对寻与伺丧失兴趣，通过忽略它们，而让寻伺消失时，第二禅生起。
• 当经常重复第二禅，使心对喜禅支失去兴趣时，第三禅出现。当喜消退时，乐被升华与加深，念与舍则变得更显著。
• 当你对乐丧失兴趣，且念被深舍净化时，第四禅生起。
• 在禅那中，心充满善与强大的动态特质，而非如石头般呆滞，或如睡着的人一般。
• 禅那给予修习观禅必需的特质与力量。
• 无论你在最强大的禅那层次维持多久，单靠那个并无法带来觉悟。要达到觉悟，你必须断除诸结。
• 你可视当日心的稳定度，从修定或修念开始坐禅，或可在两者之间来回变换。
• 无论你如何开始禅修，禅那与正念必须等持，以创造强大的内观。
• 强大的内观必须看见一切存在无常、苦与无我的本质，它让你看见贪欲在苦因上扮演的角色，并放下它。
• 单靠禅那或正念无法带来觉悟，觉悟只有在禅那结合正念，经由内观断除诸结时发生。
• 达到禅那可能得花上好几天或好几年，若它迟来，别气馁，也别试图勉强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