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多年前，有人跟我说：“老师，你这样工作狂，简直在拼老命啊。”我也承认，只是没说出来，我从来没说，“是的，我在拼老命。”我说另外一句话，“我老命都在拼，你们小命还不拼啊？”好好学习，天天向上，努力工作，为国家为人民做贡献，革命就是拼命。

有人年轻时候还悲伤，还苦恼，我真不懂了，你是不是穿得太暖了，吃得太饱了。说“你不了解我的内心啊”，是你自己找来的麻烦，从前叫花子还唱《莲花落》：“称一声好姑娘，不要悲、不要伤，人生好比上战场，好好打一仗。”我从来也没有倒下去，所以我到今天还是在发挥余热，我也从来没有退休的思想，退休是什么？退，后退，休，休也休也，怪不得老人称老朽。只要有一天，我没有到“我命休也”，我还是要发挥余热。做人就要做像一个人。如果我有一天在讲课时倒下去，这就是我的光荣。

每讲完一堂课，我都要问你们领导，“同学们有什么意见吗？如果有意见，我可以注意改正。同学们听了以后高兴不高兴啊？欢喜不欢喜啊？”因为你们听得高兴，我才高兴来。假如你们听了苦恼了呢，我就不来了。说到底是为你们的高兴而来，也为了我自己的高兴而来，因为高兴会使人活得长命一点。整天苦恼才叫短命呢。

你们听了这些课，我给你们一个题目，看看你们怎么回答。一个人养活一万个人，一万个人养活一个人，哪一种好？（一个人养活一万个——众答）。一万个人养活一个人不好，不好在哪里？像这样人是什么人？你在笑嘛，你来回答回答看，（我觉得一万人养活一个人就是那种贪污的，剥削下面的，靠剥削来养活自己——下答）也说得对。贪污剥削这是犯罪的行为，还有一种人靠一万人养活，没有犯罪，你们想想看谁啊？当然不是你们同学中间的，你们不要往里看，往外面去看。（乞丐——答。）哎，乞丐，每天要饭，这一点你们明白了，当然你们个个都希望做一个养活一万人的人，你们公司生产的是布品，也是养活啊，人不穿衣服不要冻死吗？

我从报纸上看到一个非常感人的故事。有一个捡垃圾的人，捡垃圾也是一种劳动，对于国家来说是废物利用，在城市里常能听说，捡垃圾致富的很多。可是这个人呢，全家只靠他一个人捡垃圾照顾家。照顾家里什么人呢？都是他捡垃圾的时候领回来的苦人，手脚残废，或者瞎子聋子，还有的人是神经病，他见一个领回来一个，据说已经养了一百多个人。本来他的妻子也受他的感动，后来有一次也跟他闹起来了，因为其中有一个神经病发作了，拿把刀要去砍人，不管你是谁，他都要砍，后来总算给人挡住了。他的妻子就对他有意见了，“你这样太危险了。”后来他还是耐心地把妻子说服了，这个事迹非常感人啊。同样是人嘛，为什么这样感人的事情我们不肯做？还想做一个伟大的人！伟大的人是靠伟大的心胸，靠伟大的个性成就的。

我从前在老医生那里，学会一点看病的本事，可不是开方子，一般我看病都要花很大的力气。有人说我是推拿，有人说我是按摩，其实是一种被动运动，每个病人我都要给他付出近一小时的体力劳动，肥胖病人我还要背起来晃。病人有问，我就回答，把我的诀窍全部告诉他，这引起了我家里极力反对，天下哪有你这种医生？我想我不做奉献干什么呀？有时候我还跑到别人家里去看病，也不要钱，人家说车费总要拿一点，不要不行，他硬是丢给你，咋办？如果我真的不需要，我会把钱从信封里邮回去。我出门大都是两条腿走路，除非时间来不及，我才肯坐车。上海多大啊？我从卢湾区走到南市区，走到虹口区，到匣北区，到徐汇区，绕了一圈，回家。

你说像我这样人傻瓜啊。我是傻瓜啊，我从小就傻里傻气的。傻瓜也不会吃亏啊，我今天身体的健康，全靠我年轻时候的步行，明中去暗中来嘛。有时候我走累了，也有点懒惰了，忽然一想我看的病人是谁啊？如果是老太太就是我的妈，我跑得快。如果是一个年轻人，我要为他做贡献，谁知道他们的未来是怎么样一种人啊？我能懒惰吗？就因为我一辈子做贡献，尤其是我在净化人心的教育事业上做的奉献，所以我今天的学生遍及全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