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来唐太宗又读法师所译《菩萨藏经》,非常喜欢,于是敕令皇太子作其经后序,其词曰:
“盖闻羲皇至赜,精粹止于龟文;轩后通幽,雅奥穷于鸟篆。考丹书而索隐,殊昧实际之源;征绿错以研几,盖非常乐之道。犹且事光图史,振薰风于八埏;德洽生灵,激波澜于万代。
伏惟皇帝陛下,转轮垂拱,而化渐鸡园,胜殿凝旒,而神交鹫岭。总调御于徽号,匪文思之所窥;综般若于纶言,岂系象之能拟。由是教覃溟表,咸传八解之音,训浃寰中,皆践四禅之轨。遂使三千法界,尽怀生而可期;百亿须弥,入堤封而作镇。尼连德水,迩帝里之沧池;舍卫庵园,接上林之茂苑。虽复法性空寂,随感必通;真乘深妙,无幽不阐。所谓大权御极,导法流而靡穷;能仁抚运,拂劫石而无尽。体均具相,不可思议;校美前王,焉可同年而语矣!
爰自开辟,地限流沙,震旦未融,灵文尚隐。汉王精感,托梦想于玄霄;晋后翘诚,降修多于白马。有同蠡酌,岂达四海之涯;取譬管窥,宁穷七曜之隩。洎乎皇灵遐畅,威加铁围之表;至圣发明,德被金刚之际。恒沙国
土,普袭衣冠,开解脱门,践真实路。龙宫梵说之偈,必萃清台;猊吼贝叶之文,咸归册府。洒兹甘露,普润芽茎,垂此慧云,遍沾翾走,岂非归依之胜业,圣政之灵感者乎!
夫《菩萨藏经》者,大觉义宗之要旨也。佛修此道,以证无生;菩萨受持,咸登不退。六波罗蜜,关键所资;四无量心,根力斯备,盖彼岸之津涉,正觉之梯航者焉。
贞观中年,身毒归化,越热坂而颁朔,跨悬度以输賝,文轨既同,道路无拥。沙门玄奘,振锡寻真,出自玉关,长驱奈苑,至于天竺,力士生处,访获此经,归而奏上,降诏翻译,于是毕功。余以问安之暇,澄心妙法之宝,奉述天旨,微表赞扬,式命有司,缀于终卷。”
从此,太宗对佛教更加崇信,和法师几乎形影不离,对法师的四事供养也更加殷勤。这年的七月解夏以后,太宗又特别供养法师摩云衲袈裟一件,剃刀一把。其中这件袈裟价值百金,制作精妙,根本找不到针线的出入口。本来皇宫内库,前代留下的衲衣不少,但太宗却认为没有一件好的,所以又命后宫绣制,费时达数年之久。
贞观二十二年,太宗驾幸洛阳宫,召见为朝野所称道的两位高僧,即苏州的道恭法师和常州的慧宣法师。当时两位高僧各披着一件粗布衲衣,据说是梁武帝施给他们先师的,被当作宝物代代相传。因为要来谒见皇上,所以取来披服。可是太宗却嘲笑它们的粗糙,并取出这件自己亲命后宫绣制达数年之久的摩云衲袈裟给他们看,看完令二位高僧赋诗以咏。道恭法师诗曰:“福田资象德,圣种理幽薰;不持金作缕,还用彩成文。朱青自掩映,翠绮相氛氲;独有离离叶,恒向稻畦分。”慧宣法师诗末云:“如蒙一披服,方堪称福田。”他们想得到这件袈裟,太宗却不给,只是各施他们绢五十匹。太宗如今却把这件珍贵的袈裟供养给奘师,可见太宗对法师的一片诚意,也只有奘师这样的盛德,方能领受。
于是法师上表谢曰:
“沙门玄奘,伏奉敕赐纳袈裟一领,剃刀一口,殊命荐臻,宠灵隆赫,恭对惶悸,如履春冰。玄奘幸遭邕穆之化,早预息心之侣,三业无纪,四恩靡答。谬回天睠,滥叨云泽。忍辱之服,彩合流霞,智慧之刀,铦逾切玉。谨当衣以降烦恼之魔,佩以断尘劳之网。起余讥于彼己,惧空疏于冒荣,惭恧屏营,趍承俯偻,鞠心局蹐,精爽飞越,不任悚荷之至。谨奉表谢闻,尘黩圣鉴,伏深战栗。”
太宗由于自年轻起就奔波于战事征讨,登帝位后又劳心国事,加上前次远征辽东以来,精神气力已大不如前,于是开始感受到人世间的无常。幸而遇见奘师劝他皈依三宝,留心正法以调剂身心,身体和精神才渐渐好转。因此太宗对佛法更加地虔诚恳切,他请问法师说:“作什么功德,利益最大?”法师回答:“众生迷惑,没有智慧不足以启发;培植慧芽的最好方法就是法,因弘法的仰仗是人,所以度僧的功德最大。”
唐太宗听了很高兴。秋九月己卯,诏曰:
“昔隋季失御,天下分崩;四海涂炭,八埏鼎沸。朕属当戡乱,躬履兵锋,丞犯风霜,宿于马上,比加药饵,犹未痊除。近日以来,方就平复,岂非福善所感,而致此休征耶!京城及天下诸州寺,宜各度五人。弘福寺宜度五十人。”
总计全国寺院三千七百一十六所,共度僧尼一万八千五百余人。在此之前,天下寺庙,遭隋季凋残,缁侣将绝,蒙此一度,便成徒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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